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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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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年前,甚至在一九一四年战争之后,酒吧一直开到凌晨,每天接待各种各样的人,包括流浪汉和妓女。

    他要回去了。昨天晚上他爸爸还跟他一起待到这时候。他们两个人都不说话。百叶窗拉下时发出一阵摇晃的声音,然后就是门口那扇更窄的铁门的声音。

    他应该从走廊回去,把把手放回原处。安托万在酒吧后面站了一会儿,看着架子上摆着的酒瓶。最后他拿了一瓶马尔白兰地,给自己倒了一杯。他以前可不会这样,只在吃饭时喝一点点。

    关灯。进走廊。关上小门。他检查一下厨房和洗碗池,确定无虞之后就上楼去了。忙了一天之后肩膀很酸。他惊讶地发现父母的卧室里有一个他不认识的老太太。

    “先生,我已经尽我所能了。我想我带了四根蜡烛和圣水,您应该会满意的。您愿意给点什么都行。”

    他对这个老女人早有耳闻,她给这一带的死人洗尸体。她的脸圆圆的,表情恬静,蓝色的大眼睛看上去很纯洁,她身上穿的衣服还是二十多年前的款式。

    他在钱包里拿了几张票子递给她。老女人指着仍睡在桃木床上的他的母亲问道:

    “她没事吧?我们搬走遗体时,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安托万不知道她们把他父亲放到哪里去了。他穿过客厅,以前他曾和两个兄弟在这里一起温习功课和玩游戏。厨房一直没派上用场,因为他们一直都是在客人来之前在餐厅里吃饭,所以后来就把厨房改造成杂物间。

    奥古斯特被放在勒德吕太太,也就是那个保姆的床上。他的头上系着一条毛巾,以免下颌会张开。两只眼睛已经闭上了,脸上也不是刚刚那种咧着嘴的样子。

    有人还给他的手上放了一条家里没有的念珠。

    费尔南德站在那儿看着他,等着他的反应。看到他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她就小声说:

    “好像是马里内特……”

    两根蜡烛已经点上,一根圣枝已经浸在一个装着圣水的碗里。

    他没有祈祷。从来没人教他怎么祈祷。他觉得非常疲劳,但是还是得通知一下两个兄弟。

    勒德吕太太建议说:

    “还是我来看着他吧,我一晚上不睡没什么大不了。我如果实在熬不住,就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会儿好了。”

    这里什么都老了,都旧了!奥古斯特一直反对换掉屋里的任何东西。他妻子就是一件白天被人随便乱放的物品。

    “走吧。”

    他们上了三楼。格局跟二楼一样,但是东西的颜色更鲜艳,家具也更现代化。屋里开着灯。

    他脱下外套,他妻子脱下黑色裙子,甩了甩一头褐色的头发。

    “你要先给费迪南打电话吗?”

    他点了点头,开始拨电话。他拿着电话,松了松领带。

    费迪南和妻子儿子住在城堡公园附近一栋很现代的大楼里,大半夜的电话铃声应该能够吵醒他。

    “你没拨错号码吧?”

    他还在等着,表情烦闷而不是伤心。

    “喂!维罗妮卡,是你吗?”

    他的嫂子说话声很轻。

    “费迪南不在吗?”

    “可怜的人,他已经睡了。我不得不给他吃了点安眠药,因为他最近正被莫维斯案搞得焦头烂额。怎么啦,安托万?你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你妈妈出了什么事吗?”

    “是我父亲。”

    “病了吗?”

    “他去世了。”

    “怎么死的?”

    “医生没说。我也没问。我想应该是栓塞症。他一脸青紫。”

    “他在医院吗?”

    “不在。在家里,现在他在保姆的房里。”

    “你觉得我一定要叫醒费迪南吗?他需不需要做些什么?”

    “我怕,要是不通知他,他会生气的……”

    “我不知道……你也许是对的……别挂电话……”

    两分钟过去了,安托万听到电话里有很多杂音。有一会儿,一个沉闷的声音一直在重重地叫道:

    “亚瑟……亚瑟……你还在吗?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那是远处的一个女人的声音,费迪南说时,安托万就听不到那个声音了。

    “喂!是你吗,安托万?”

    “是的……不好意思,把你弄醒了……”

    “你做得很好……我妻子给我吃了点药……我发烧了,三天来嗓子一直很疼,但是法庭正在开审,我不能请假……记者们一天到晚追着我……幸好他们没来我家门口堵我……爸爸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没怎么注意……大概十点左右吧……”

    “现在几点了?”

    “零点十分……”

    “你为什么不早点给我打电话?”

    “我两个餐厅里全是客人,还要服务英国大使的八人桌……”

    “是脑溢血吗?”

    “帕坦医生没跟我说……”

    他又说:

    “他的脸一片青紫……”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吗?”

    “应该不知道……”

    “他是在哪里发病的?”

    “他当时正在餐厅里跟客人聊天……他突然就倒了下来,手里还抓了一张桌布,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拉了下来……”

    “他没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

    “你给贝尔纳打过电话了吗?”

    “还没有……”

    “你最近见过他吗?”

    “没有。你呢?”

    “我大概一个月前看见他坐在出租车里……不过他没看见我……我觉得我最好还是过去一趟吧……你觉得呢?”

    “可我们还是得通知他。”

    “我知道。但是,贝尔纳如果到了那里,肯定会跟你吵架的,我最好在那里……”

    “随你吧……”

    费尔南德问道:

    “他过来吗?”

    她丈夫点了点头,然后在一个小本本里找到贝尔纳的电话号码。据最新消息,他住在罗什舒阿尔大道。麻烦恐怕就要开始了。

    电话在安托万不知道位于何处的某间屋子里响起来,然后是一个他也听不出来的男人的声音:

    “谁呀?”

    可以听到后面有音乐声,说话声以及杯子碰撞的声音。

    “我可能打错电话了……”

    “您想找谁呢?”

    “我找贝尔纳·迈彻……”

    “哦,贝尔纳啊!正直的贝尔纳啊……老兄,贝尔纳现在不在这里啊……”

    那个人已经喝醉了,然后有个人从他手里拿过话筒,是个女人:

    “喂!我是妮可……”

    “妮可,是我……”

    “安托万?出什么事了?你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贝尔纳现在不在吗?”

    她也有点醉,但是脑袋很清醒。

    “他现在不在。”她用小心翼翼的语气回答道。

    “不在巴黎吗?”

    “你为什么要这个时候找到他?”

    “因为我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要通知他……”

    “什么消息?”

    “爸爸去世了……”

    只有他把她当成弟妹,虽然她只跟他弟弟一起生活了五年。他们俩都觉得没必要结婚。

    “真不幸……”她嘀咕道。

    然后她用另一种语气喊道:

    “你们给我安静点!家里死了人了……”

    她又对安托万说道:

    “不好意思……这些都是贝尔纳的朋友,他们以为能在这里找到他,都喝了很多酒……我不知道怎么脱身……他们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听着,安托万,我现在很烦……今天是星期五吧?对,星期六,因为他半夜去世了……星期二的时候,贝尔纳跟一个朋友驾车去了南部,他们好像正在那里处理一个大地产生意……”

    贝尔纳总是有很多生意要忙,要么是房地产要么是别的,不是在蓝色海岸就是别的什么地方。

    “我知道他们今晚上在卡尔顿酒吧跟人见面,但是我不知道他们住在哪儿……”

    “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没跟我说。要看生意谈得怎么样。但还是要通知他,对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在饭店里突然就倒下了……”

    “心脏的毛病?”

    “我不知道……半个小时之后,他就死了……”

    “费迪南现在跟你在一起吗?”

    “我正在等他过来……”

    “我尽量找到他……我给每个宾馆都打电话试试,说不定碰巧就找到他了……”

    费尔南德问道:

    “他现在在哪里?”

    “好像是在戛纳。这不一定是真的。妮可家有很多人,又是喝酒又是唱歌……”

    “你觉得她会过来吗?”

    “她?她来干吗?”

    “我不知道……你要脱衣服吗?”

    “等见到费迪南再说吧……”

    “维罗妮卡肯定会跟他一起过来的……”

    这是肯定的,因为费迪南近视得很厉害,从来没摸过方向盘。他们买了一辆车,一直是他妻子充当他的司机。她每天早上送他去法院,每天晚上去接他。中午,他就在大学城的小吃店或者小餐馆随便吃点东西。

    “你觉得待会儿会怎么样呢?”

    “我不知道。这要看贝尔纳……”

    “还有维罗妮卡……”

    “你觉得维罗妮卡会挑起矛盾吗?”

    “她可能比贝尔纳还厉害些……我去准备点咖啡吧?”

    “去吧……”

    他很少吸烟,因为餐馆里禁止吸烟。他偶尔在这里那里吸一口,因为也没时间抽完一整支。

    五个小时后,他应该已经去采购了,他每天早上都是这样过的。不过他也不用走多远的路。

    上午,看酒吧和照顾客人的是于勒。

    中午,安托万就会穿上蓝灰色套装,两个餐厅的客人会越来越满,到三点就几乎没什么人了。他睡到六点半,然后洗个澡,穿上衣服去干活。

    有人在敲底下的门。地板被虫蛀了,随便有点什么声音在家里都能听到。勒德吕太太应该说了安托万和妻子都在三楼。费尔南德打开门,费迪南和维罗妮卡正好走到了走廊上。

    兄弟俩没有拥抱。他们从来就没有拥抱过。他们握了握手,严肃地看了看对方。维罗妮卡跟夫妻俩拥抱了一下。

    “真不幸……”

    而她丈夫和往常一样理智地说道:

    “在他这个年纪,可以理解……重要的是他没受罪……妈妈竟然不是先去世的那个,真是让人吃惊……对了,她怎么样了?”

    “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当时在睡觉……”

    “你觉得她会不会知道身边发生了什么事?”

    “很难说……有时候,我觉得她好像又清醒了,想讲些话……我觉得她正在与自己的混沌作斗争,但是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多久,然后她又神志不清了……”

    “听说爸爸的遗体放在保姆的房间里?”

    “免得给妈妈换地方……明天,我觉得要在客厅里搭一个灵棚……人们肯定会来祭拜他,他在里永的那些同学,以及在巴黎的那些奥弗涅人……”

    十年前,奥古斯特组织了一个叫“奥弗涅人在巴黎”的协会。

    费迪南五十三岁。头已经有点秃了,戴着厚厚的眼镜。维罗妮卡尽管有点发福,但看不出年龄。

    “这会不会影响你的生意?”

    “我打算把饭店一直关到下葬那天,但是,这行里没有这样的传统。一般只会在出殡那一天关一天门。”

    “神父来过了吗?”

    “没有。我还没想到过这些。”

    “爸爸小时候参加过唱诗班。虽然他后来不唱了,但你最好还是通知一下教堂。不给他办宗教葬礼,别人肯定没法理解……”

    费尔南德端来几杯咖啡。沙发是蓝色的人造皮革,一块红色的机织割绒地毯遮住了地板上的瑕疵。

    “二楼有按铃声……”

    “会是谁呢?”

    他们四个人停止说话,竖起耳朵听着。勒德吕太太又去开了一次门,小声地说了句话,然后关上门,接着楼梯上响起轻缓的脚步声。

    “我猜是妮可。”费尔南德站起来说道。

    她打开门,果然是妮可。门刚打开一点她就知道是妮可。

    妮可很自然地扫了每个人一眼,然后脱下豹纹大衣,走近他们,说道:

    “我觉得我该来一下……”

    费尔南德穿着睡衣,去拿杯子。

    “他被放在哪儿了?”

    “二楼,勒德吕太太的房间里。”

    “为什么不把他放自己的床上?”

    安托万有点不耐烦地回道:

    “因为妈妈睡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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