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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上经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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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奸狡,有智慧则有诈伪。有忤逆不和,然后知有孝慈;有奸邪乱国,然后知有忠臣。此言大道行则仁义隐,大道废则仁义彰。莫若潜仁义而屏智慧,则奸狡无所逞其智,诈伪无所用其情,六亲自和,民安国治,则孝子忠臣不知所在,反民风于淳朴,复太古之自然,而大道行矣。此亦一时伤世思古之语也。

    绝圣弃智章第十九

    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此三者,以为文不足,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私寡欲。

    以圣智之用行,则奸佞不能遁其情,莫若绝而弃之,使民复于淳化之中,而利民百倍于锄奸矣。仁义之名立,则忤逆不彰而自显,莫若绝而弃之,则善恶而无所分别,使民复于孝慈矣。夫巧足以生奸,利足以招盗,若绝机巧之心,弃货财之利,何盗贼之有也?圣智、仁义、巧利,三者见之于外,所以为文,名兴而实丧。三者绝而弃之,其文虽若不足,而其实则民有所赖矣。至人恐人不知其实之义,故曰:见素抱朴,守本贞也;少私寡欲,去妄情也。

    绝学无忧章第二十

    绝学无忧。唯之与阿,相去几何?善之与恶,相去何若?人之所畏,不可不畏。荒兮其未央哉!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乘乘兮若无所归。众人皆有馀,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众人昭昭,我独若昏。众人察察,我独闷闷。忽若海,飂兮似无所止。众人皆有以,我独顽似鄙。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绝学者,非不学也,学至于无所学,斯绝学也。吾见今人块然一物,蠢尔无知,遽云绝学无忧,而言不必用心于学问。此辈正如盲人骑瞎马,欲之东而往西,欲往南而走北,不知所从,相应何日?易曰:穷理尽性,以至于命。盖言学者始于穷理,次于尽性,终于复命也。故学务求理,未有理不明而能尽其性,亦未有性不尽而能致其命也。故知理者,穷之而后可知也。尽心以求理,然后得之,未有不学而能自得者也。学尽于心,则无所学而理明矣。理明心尽,而性亦尽,故知性者,尽之而后可知也。然人之性本寂,感物而动,以生其心,心生,性遂昧矣。若知得吾之性,天元初无,初亦无知识,冥然一念不萌,则此心不生,而吾之性复矣。性复命至,故知命者,至之而后可知也。命者,性中之妙,??然冥然,不可见闻者也。列子云:莫知其所以然而然者,命也。命之理微,故孔子罕言之,孟子难为言而善养之,浩然塞乎天地之间。西升经云:我命在我,不属天地,我不视不听,神不出,身与天地同其久,我与天地分一气而治者,守本根也。学至于命,则无所学,故曰学至于无所学,乃绝学也。彼以文辞术艺而为学者,学其一而遗其二,得于此而失于彼,惟恐见闻之不广,求之于外,常苦其不足,故忧也。圣人足之于内,而无所不知,故无忧也。譬如唯者应之速而为恭,阿者应之缓而为慢,皆应声也,相去不远,而其为恭为慢,则相去远矣。顺理则为善,悖理则为恶,同出于一心,相去不远,而其为善为恶,则相去远矣。其意盖谓圣凡均之为学也,相去不远,而其为圣为凡,则相去远矣。窃知圣人之心,未尝不与人同。凡人之所畏,亦从而畏之。如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人之所当畏也。若以此为不足畏,则肆情纵欲,荒亡招殃咎,而莫知其极也。众人以嗜味悦目为乐,熙熙然耽嗜太牢以爽其口,春登高台以悦其目。圣人则澹泊无为,似方生婴儿之未孩,专气致柔,如乘虚御风,飘飘然莫知其所止也。众人贪欲无厌,惟恐爵禄之不大,财货之不多,常怀盈馀之心。圣人则捐情去欲,遗其耳目,犹恐捐之之不尽,沌沌然无知无识,犹若一愚夫而游于世也。众人昭昭而自衒其明,察察而自逞其智。圣人则昏昏而不露其光,闷闷而不显其迹,恍惚如在大海之中,寥寥然而不见有边际也。众人皆有能有智,圣人如顽若鄙。西升经云:众人皆知得神而生,不自知神自生也。自生者,元妙也。故知元为化本,妙是生根,万物赖之以生,谓之母也。由是知之,圣人所以异于众人者,为能抱元入妙,守本根也。故曰:而贵求食于母。经云:常能爱母,身乃长久。

    孔德之容章第二十一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其中有象;恍兮惚,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以阅众甫。吾何以知众甫之然哉?以此。

    孔者,大也。道不可见而德可见,故以德为道之容也。有道者必有盛德之容,然其动止合度,威仪自然,为其胸中有大常者存,故曰惟道是从也。道之为物,惟恍惟惚,盖言此道恍有惚无之谓也。惚兮无而无中有灵,恍兮有而有中无象,极言不可定之之意也。窈者微不可见,冥者幽不可测,言此道妙微而难为议拟,不能以知见求之之意也。然恍惚窈冥之中,而有象有物有精者,则是无中恍若有也。其精甚真,其中有信,极言妙有而非无也。惟其无中之有而为有中之真,即真空不空之谓也。然此妙有,前际无始,后际无终,亘古今不变不易而常存,故曰其名不去也。阅者,见也。众甫者,众理万事也。吾何足以知其事理之当然者,盖以有此妙有而能通天下之理,审万事之情,虚以待之,顺以应之,则无所不知也。

    曲则全章第二十二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弊则新,少则得,多则惑。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惟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言哉?诚全而归之。

    曲己成物,物自归之,不求全而自全也。枉己从人,人自信之,不求直而自直也。洼下之地,水必归之,谦受益也。弊则必新,晦必明,屈必伸也。少则得,专一不杂,故得也。多则惑,贪多务得,故惑也。是以圣人冥心意,以尽性与道为一,而为天下后世学者之式则也。不以已之见而灭人之见,是能兼人之善,而心愈明也。不以自为是而取人之是,是能同人之德,而德愈彰也。功成不自誇其功,而功愈大也。居上而不矜其长,而德愈尊也。反覆言之,皆不争之目也。曲己成物,而物莫能与之争;枉己从人,而人莫能与之争。故曰:天下莫能与之争也。不求自全而人全之,不求自直而人直之,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其岂虚言哉!是以天下之民,皆赖圣人谦光布德之恩,心悦诚服,必以其功归于圣人。故曰:诚全而归之也。

    希言自然章第二十三

    希言自然。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故从事于道者,道者同于道,得者同于得,失者同于失。同于道者,道亦乐得之;同于得者,得亦乐得之;同于失者,失亦乐得之。信不足,有不信。

    自然者,莫能使之然,莫能使之不然也。若执自然为道,则被自然之所缚耳。师云说自然来不自然是也。经云:天地神其机,则曰自然。自知其不知,则亦曰自然。自然之妙,惟妙于知,而所以妙则自乎不知。然于道则未始有以自之然之,则自然之名亦强说也。故知自然者,神妙也。神者莫知其所以神而神,妙者莫知其所以妙而妙。甚至有不能以言语形容,不能以心思测度,知其所以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名其所以名而不知其所以名,则自然之名又安在哉?此自然之旨也。故五千文以自然为道之极至,所谓道法自然是也。希,少也。自然二字,其言虽少,适足以为造道之要也。飘风骤雨,天地为之,尚不能继之以终朝终日,何也?为其迅疾暴戾,发泄太甚,出非自然故也。此章之意,盖始学者动静语默,穷达得失,一切循乎自然。其若自私妄动,猎等躁进,一旦不继,则为飘风骤雨,离道失常,反为进修之累矣。吁!以天地之力尚不能久,何况人之轻动乎?戒夫从事于道者,当混心于事物,以顺其自然。同于道可也,同于得可也,同于失亦可也。同者,随从之意。从乎道,吾乐之;从乎得,吾乐之;从乎失,吾亦乐之。以其得失在物,吾何有焉?若知其得失本无,何往不乐?若以得失介乎方寸者,妄情也。信者,真实也。然此道须要见得个真实处,释然无疑心地,方是有功。若有一毫疑二之心介乎方寸,则不得谓之真实矣。故曰:信不足,有不信也。此章言道法自然,本无得失,而随世得失,或得或失,听从于自然,以任其所至。然吾未尝介乎得失之间,此其所以为自然之道也。

    跂者不立章第二十四

    跂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其于道也,曰馀食赘行。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跂者,起其踵而立,以增其高。跨者,开其足而行,以阔其步。此言好高自大者,其终不能久之喻也。自见者,以为天下莫我善,则不能兼人之善,故不明也。自是者,以为天下莫我能,则不能得人之能,故不彰也。自誇其功者,犹恐人之不我知,而人反鄙之,故无功也。自矜其能者,以为天下莫我若,而人反卑之,故不尊也。此言盖为好高好大、自见自是、誇功矜能者之鉴戒也。如斯之人学道,如将盈馀之食售人,矜誇其富足,而反为识者之所厌恶,求荣反辱之辞也。若有道者,谦虚恬退,常若不足,肯以此而自处之,不处也。

    有物混成章第二十五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返。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王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有物混成,浑沦无分之谓也。或问此物,曰:此物无首无尾,不变不更,非无非有,非形非方,无馀无欠,不减不增,无来无去,不灭不生,不黄不赤,不白不青,无内无外,无迎无将,无声无臭,不低不昂,寥廓太虚,无象无光,若有若无,若存若亡,用之则行,卷之则藏,出入无时,莫知其乡,生于天地之先,寂然不见其有,寥然不见其边,亘古今独立而长存,不变不灭,流通于天地万物之中,无殆无危,为生生之本,化化之根,天地人物赖之以生,故曰可以为天下母也。为其无有,不可得而名之,故以道而表之也。以其包含无量,独露无邻,强以大而名之,言此道至大也。自大而求之,则逝而去矣;自逝而求之,愈求而愈远;自远而求之,终不见其际;反而求之,恍在人心之中,强曰道也。天地人三才也,皆道之所生,不言人而言王者,盖其为人伦之首也。而人惟知道大天大地大,殊不知人与天地并立为三,而王亦大,故曰域中有四大,而王处其一也。是以圣人教人笃静法地,致虚法天,澹泊无为以法道,清静其心,纯粹其德,动止中度,左右逢原,法自然也。此言地天道三者,皆有自然之妙,学者当法之也。

    重为轻根章第二十六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是以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虽有荣观,燕处超然。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轻则失臣,躁则失君。

    此章言身心妄动而生轻躁,使人以重轻缴其情也。内重者则无狂妄之轻,心静者则无忿戾之躁,故知轻以重为本,动以静为君也。古者吉行乘乘车,师行乘兵车,皆轻车也。后有重车以载寝食服御之物,谓之辎重也,而轻车终日行,不与重车相离者,轻以重为本也。虽然,宴乐于荣观之胜境,此心超然如燕居无事之时,不为宴乐游观以累其心者,动以静为君也。万乘之主,岂可妄动其身心乎?身妄动尚失之轻,身犹臣,故曰轻则失臣也。心妄动则失之重,心犹君,天君内扰,失静之全,故曰躁则失君也。

    善行无辙章第二十七

    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善计不用筹策,善闭无关键而不可开,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是谓袭明。故善人,不善人之师;不善人,善人之资。不贵其师,不爱其资,虽智大迷。是谓要妙。

    行所当行,虽行而无迹也;中节之言,虽言而无过也;事至顺应,安用智术而计度也?闭息内观,虽无关键,其可开也;阴阳妙合,虽无绳约,其可解也。是以圣人随材用人,故无弃人;因时制物,故无弃物。常存救人救物之心,而念念相续,是谓袭明。善者其德可法,是因其善而从其善,故曰师;不善者其行可戒,是因其恶而知其为善,故曰资。如其见可师者而不知贵,见可资者而不知爱,虽有过人之智,迷惑之大也。能从其师,能取其资,则为进修至要之术也。

    知其雄章第二十八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为天下谷,常德乃足,复归于朴。朴散则为器,圣人用之则为官长,故大制不割。

    知其雄,守其雌者,如勇力盖世,守之以柔弱也。溪低下,水归之;人谦下,众归之。谦虚柔弱,志意恒安,乃见吾之常德不离于身心,如婴儿纯一,和气常全也。知其白,守其黑者,如聪明圣智,守之以愚闇也。式,轨则也。若愚若昧,不衒不矜,而为修身之轨则,乃见吾之常德而不差忒,复无心于无欲。淳淳,和内足也。知其荣,守其辱者,如富贵尊荣,守之以卑辱也。忘其富贵,降志下心,则其中宽大,如谷之虚,无物不容,乃见吾之常德充足无亏,忠信质实,抱朴还纯,以复其初也。木未斲曰朴,斲削然后成器。朴喻道,器喻法。大道废,有仁义刑政之意也。圣人用之则为官长者,盖言用仁义刑政以齐民也。以道治天下,谓之大制也。不割者,言道与法不相离,理事无碍之意也。其意盖谓器非木不成,木非器无用。圣人虽然用仁义刑政,皆出于无心,顺事理之当然,无为而无不为。道体法用,道无法有,言圣人以无心而治众情之意也。

    将欲取天下章第二十九

    将欲取天下者,吾见其不得已也。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故物或行或随,或呴或吹,或强或羸,或载或隳。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圣人之为天下,非取之也。天下归之,不得已而后起,应天顺人,拨乱反正,以安生民也。天下神器不可为者,盖以天命有在,然非智力所能为也。天下好安静而恶烦乱,归仁义而叛残暴,自然之理也。若天命未革,神器未归,惟以智力而强为,其祸不旋踵而至。故曰:为者败之,执者失之也。故物之或行于前,或随于后,或呴而温,或吹而寒,或强而大,或羸而弱,或载而安,或隳而危,言天下之事,虽有前后、温寒、强弱、安危之不一,而其自然之机,当然之理,其势有所不可掩者。然非智力之所能为,但循理之自然,无为无执,顺而应之,以安其分可也。窃尝论之,圣人之为天下,有可以取,可以毋取。可以取者,谓得天下以治其民,汤、武是也。可以毋取者,谓佐其君以治其民,契、文王是也。是以圣人未尝不为天下也,惟去其过甚,去其奢侈,去其骄泰,利天下之利而不私其利,除天下之害而不要其功,无事无为,万民乐业,四海慕德,天下安宁,然后可以安大宝,守神器,虽有为犹无为也。若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虽得天下弗为也。圣人之为天下也如此。

    以道佐人主章第三十

    以道佐人主,不以兵强天下。其事好还: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兵之后,必有凶年。故善者果而已,不敢以取强。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强。物壮则老,是谓非道,非道早已。

    燮理阴阳,振纲肃纪,正人伦,美风俗,兴礼乐,明赏罚,进贤远奸,去奢省费,薄赋轻徭,举用廉吏,使民衣食有馀,常怀以静定不战为策,而民安国泰。以道佐人主也,不以兵强天下。兵者,凶器也,不得已而用之,惧夫屠毒生民故也。盖嗜杀人者,人亦杀之,故曰其事好旋也。师之所处,民失耕耘而生荆棘,大兵之后,伤天地之和,故有凶年,理必然也。果者,刚决也。或有弑君叛乱,不得已以兵代天讨之;或有侵境扰民,不得已以兵应之,惟以刚毅之心决断之也。如汤放桀,武王伐纣,孔子诛少正卯、兵莱夷之类,以正拨乱,天下响应,此必胜之势也。善用兵者,不敢恃众为强,惟以刚毅慷慨之气,激厉士卒,秉正诛邪,扶刚植纪也。讨平之后,不可以自矜其能,自誇其功,自骄其志,为怀之以不得已之心,则无矜无伐无骄矣。若恃其强,为国之固然,非以道佐人主,有胜必有败,盛必有衰,势之然也。譬如物壮则老,若恃其强,是谓非道,知其非道,则速已之,故曰不道早已也。此章言人臣当以道事君,不可妄动干戈,戕害生灵。盖师出妨民生业,杀害以伤天和,杀人者人恒杀之,叮咛反覆,戒人深矣。

    夫佳兵者章第三十一

    夫佳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夫乐杀人者,不可得志于天下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将军处左,上将军处右,言以丧礼处之。杀人之众,以悲哀泣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有节制之兵,谓之佳兵。盖其以杀人为事,故曰不祥之器。言此不祥之器,人所恶之,故有道者不为也。君子居则以左为贵,用兵则尚右,何也?盖其以杀人为事,故以丧礼处之右也。兵者,用以杀人,非君子之所乐为,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恬淡者,静定无事之谓也。间有不得已而用之者,常怀静定之心,则无战矣。以不战为上策,重民命也。以战胜为不美,惧夫杀人之多也。若以战胜为美,是乐杀人矣。盖嗜杀人者,人亦杀之,岂能得志于天下?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将军之爵,本在上将军之下,而反居其左,何也?古人立法,盖谓用兵为凶事,故以丧礼处之也。幸而战胜,以其杀人之多,故以居丧之礼而处之。悲哀而泣之,伤其死之众也。

    道常无名章第三十二

    道常无名,朴虽小,天下不敢臣。侯王若能守,万物将自宾。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将知止,知止所以不殆。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于江海也。

    道者,虚无自然,妙绝难思,亘古今而不变,谓之常也。以其无形,不可得而名之,故曰无名也。朴,喻道。小,谓微也。言此道微妙,至高至贵,天下莫不尊之,故曰不敢臣也。若侯王得此理,以守其国,则天下之民,自然宾服,从其化也。天地相合,阴阳和也。有道者心和,心和则气和,气和则人和,而天地之和,亦应之矣。以和感和,天降甘露,国之祥瑞,和之徵也。而天下之民,随情感化,不待教令,自然均平也。天下和平,始制法度,示之以向善去恶之方,使之有所禁止,而不敢妄为也。知其所止,则无殆无危,以安其分,遂其生也。夫道之在天下也,无物不有,无所不在,如川谷之水,必归于海,谓天下之理,其必归于道之意也。盖海者,众水之会也;道者,众理之会也。

    知人者智章第三十三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不失其所守者久,死而不亡者寿。

    明公私之邪正,辨善恶之是非,谓之知人者智。以根尘为幻假,以虚灵为根本,不被物累,不为情牵,谓之自知者明。以血气之勇而胜人为有力,以克去已私而复性为自强。知足者,澹然无欲而无所不足,心有馀裕,故曰富。强行者,刚健不息,力行其道,故曰有志。造次须臾而弗离,安心于虚,返本还元,与道同其久,故曰不失其所守者久。朝闻道,夕死可矣。身没而道存,死而不亡者寿。

    大道汎兮章第三十四

    大道汎兮,其可左右。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不名有,爱养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于小;万物归之而不为主,可名于大。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

    汎者,充满流行之谓。大道浩然充足,周流于天地万物之中,运行不息,恍然在左,惚在右,而无定形,无定名也。万物赖之以生,大道何尝辞其劳?万物赖之以成,大道不自名其功。万物赖之以养,大道不自为之主。是以圣人法大道无为之妙,无欲无私,谦卑柔弱,可名于小,言民不能见其大也。及其化成天下,万物归之,圣人不以自为尊,然后始知圣人道与天通,而民始尊之,可名于大也。爱之养之,归之大之,以任其自然,圣人何尝容心为之主?无心于民而民归之,无心于大而民大之,一切出之于无心,以任其自至,虽有济世之德,泽民之功,皆吾性分中之所当为,岂可有心而为之哉?惟谦德之不足,无欲无私,无为无执,以顺其自然,而能功成事遂,天下化行,此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之义也。

    执大象章第三十五

    执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泰;乐与饵,过客止。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用之不可既。

    大象无象,视听不得,言其虚也。盖言以虚心应物,无所往而不利,故能通天下之几微,而无所不当。当则不害于理,故无所不安,无所不平,无所不泰也。乐与饵,声味俱美,虽足以快其心,爽其口,然皆外物也。以其根尘幻,假如过客止于逆旅,暂寄而已,喻其不能久也。道之出口,虽然淡乎无味,无色可见,无声可闻,用之则无尽也。迷人运笔,至此而有感焉,慨而言曰:道之出口,淡乎无味,视不见,听不闻,扩充而用之,神妙无方,变化倏忽,可以包天地而括三才,可以贯金石而入水火,可以啸命风雷,可以鞭龙作雨,可以咒水草而驱邪愈疾,可以辟粒食而住世延年。修之于内,则聚灵为宝,超凡入圣;用之于外,则调理阴阳,济人利物。玄神羽化,其用何穷!得之者或不以鄙言为妄也,否则大笑之。奈何愚人嗜色味以快其心,美其口,如过客暂寄于逆旅,何其小也!何不游心于大象,造乎混沌鸿濛之墟,超然无外,作天地间一大丈夫,磊磊落落,散澹无拘,岂不大快其身心也哉!学者试于正心静默之中以求之,绵绵密密以用之,而无间断,力久工纯,自然凿开混沌,探迹太虚,则大象可执,鸿濛可造矣。

    将欲歙之章第三十六

    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夺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柔弱胜刚强。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见其固张,便知将歙;见其示强,便知其弱;见其固兴,便知将废;见其固与,便知将夺。此兵法虚实之理,权谋徂诈之术也。其机虽隐微,而其理亦甚明,故曰是谓微明也。柔弱者无争,虽有强暴,莫能加之,故曰柔弱胜刚强也。夫鱼不可脱于渊,出于陆则死;利器不可以示人,堕其机则败。利器者,谓权谋智力之术以胜人也。怀胜人之心者,则人亦怀胜心以应之,其必败,故曰利器不可以示人也。此言人以智谋求胜,而天下之智谋者众矣,其或测其机以应之,则有必败之患也。是故任智谋而背道,如鱼之脱水则死,利器示人则败也。若以道而示人,人亦以道而应之,我以柔弱而不争,虽有刚强,亦不能加之于我,如鱼之不离水,不以利器示人也。先儒谓权谋狙诈之学,皆原于此,苏、张、申、韩皆其流,此言误矣。岂不知老子之道,以仁义圣智而犹病之,权诈肯为乎?其不待辩,亦已明矣。如言柔弱胜刚强,利器不可以示人者,极言不可用之之意。然此经辞义含蓄,多喻譬之,言学者切不可以辞害意,而作真实之语,则有坚白异同之差矣。

    道常无为章第三十七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侯王若能守,万物将自化。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无名之朴,亦将不欲。不欲以静,天下将自正。

    道法自然,故常无为。无为者,道之常也。或曰:然则春生秋杀,岂非为乎?曰:物之生也,时至气聚,不得不生;物之死也,时至气散,不得不死。皆自然而然,大道何常为之有?或问圣人之无为。曰:无为者,无心为而为也。程明道云:顺理即无为,然非块然不接人事,如土木偶人,召之不来,麾之不去,拱拳蹲踝,为无为哉?殊不知圣人之心,如明镜止水,物至则照,物去则空。事物之来,一切循乎自然,顺其理而应之,以辅万物之自然,虽有为犹无为,故曰无为而无不为也。侯王若能法而守之,无欲以养心,顺理以应事,因时制宜,不逆民物,久而勿失,天下臣民自然感化,故曰万物将自化也。间或有妄心起,情欲生,直以理而治之,使则复静,静则妄尽心空,自然无欲,无欲则无事矣。无事无为,而民自安,国自治,天下自正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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