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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是未完成的手稿刊出。此处文本根据的即是该季刊的文本。此文的不寻常之处,在于包含很明显的自传性内容。福克纳可能原本想将它写成一篇短篇小说,因此并非所有情节均能与现实对应,但在已完成的部分中,福克纳加入了比以往任何一部虚构性作品分量都大的自身经历。直到二十五年之后,写作半虚构式散文《密西西比》时,他才再次如此明显地把笔墨集中在自己的经历上。)

    关于《坟墓里的旗帜》的创作、编辑与删节[1]

    大约两年前,有一天,正当我在懒洋洋地思考时间与死亡问题的时候,我忽然想到,既然我的肉体无疑是越来越顺从呼吸的标准化的强制操作,那么,总会有一天,我的灵魂的上颚必定也会对世界上最简单的面包与盐都不做出反应的————那个动作,是我在开始懂事的年龄就学会的————那么同样,不久之后,除非用只块菌来拨撩,我肉体的上颚也是会不起反应的。于是我就开始像头猎狗似的嗅来嗅去,查找起事情的根由来了。

    我真正希望得到的真实很简单,仅仅是一块试金石,一句简单的话或是一个姿态;可是这之前的两年,我都是处在词语的诅咒之下,两回在墨水的痛苦的面前都一无所获,除了我费尽了气力,于一本书的封面与封底之间,创造出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是我已经准备丧失与为之感到遗憾的,同时以年轻人的病态心理感觉到,我不仅已处在衰老的边缘,而且逐渐进入老境是整个熙熙攘攘的世界中唯独我单独一人才会有的经验,我还渴望,倘若不能像保存一根树枝或一片树叶以显示失去的森林那样,将那个世界摄下与定影,至少也应把那片腐烂的叶子能引人遐思的筋脉留存下来的吧。

    于是我开始写了,没有太多的目的,直到我明白,要使作品有真正的感染力,还必须有个人色彩,为的是不仅仅在作品里保留我自己的兴趣,而且在再普通不过的面包与盐的内容里保存我的信仰。于是我把人物放入作品之中,因为除了再现人物还有什么是更具有个人色彩的呢,它在两种意义上具有个人色彩,审美上的意义与哺乳类动物的意义。实际上,还是只有一种意义,因为审美上的那种也仍然是女性的原则,那是一种欲望,要去感觉骨头在伸展与分开,用某种自我产生的,由肉体的抗议性的释放所孕育的活生生的东西。于是我得到了一些人物,有些是我想象出来的,别的则是我从黑人厨子们与各种年纪的马夫讲的故事里生化出来的,讲故事者中有独臂乔比,当时十八岁,他教会我写自己的名字,用红墨水写在他穿的防尘风衣上,他当时干吗要穿这样的一件衣服我们俩都记不起来了,还有老洛维尼亚,她记得哪些星辰什么时候“掉落”了下来,也记得哪些熟人不拘礼地用教名称呼我的祖父,后来她死了,在某个催人欲睡的漫长下午。我说生发出来的,因为写他们,部分是根据他们在真实生活中的情形,部分则是依据他们本应是的实际上却并未如此的情况:就这样我改进了上帝的工作,他老人家本身的事迹虽然很有戏剧性,但是他却没有戏剧的意识与感觉。

    其实这种意识与感觉我也同样没有,因为我投寄去六百多页稿纸的第一个出版家表示拒绝出版,理由是它太混乱,既没有头也没有尾。我简直是大吃一惊;我情绪上的第一个反应是盲目的抗议,接着我又变得客观了一小会儿,就像被告知自己的小孩是个小偷、白痴或是麻风病患者的父母那样;好长一段时间,我在惊愕与绝望中沉思这件事;接着像那对父母那样,我在反抗的愤怒之中闭上了双眼。我顽固地紧抱着自己的幻想;我把稿件拿给几位朋友看,他们也都对我说了同样的一般看法————说这部作品缺乏任何形式;最后,一位朋友拿去给另一位出版家看,这位先生建议好好删节、编辑一下,看看是否还有些东西。

    这时,我已经拒绝再与它有什么关系了。这之前我与被指派编辑此书的那个人激烈地争辩了一场,我认为他肯定在一切方面都会吃力不讨好,最后也不会有好结果。我说:“一棵白菜长大成熟了。你看着这棵白菜,它长得不对称;你说,我来修削一下,让它变得更像艺术;我要使它变得像是一只孔雀、一座宝塔或是三只油炸甜面包圈。好得很呀,我说:你来干吧,改完后这棵白菜也就死了。”

    “那我们还是可以把它腌成酸菜的呀,”他说,“同样多的酸白菜,比起白菜来,可是够多一倍的人吃呢。”一两天之后他拿了稿子上我这儿来。“问题在于,”他说,“你这里有大约六部作品的内容。你想在同一时间里把它们全都写下来。”他显示给我看他所指的意思,又给我看他删改后的情况,我这才第一次了解到我已经比我所知道的要做得好得多了,我有责任要去完成的那部长长的作品也在我的面前展示了出来,我感觉自己周围是地狱的边缘,在那里有一些阴暗的幻影,那一大群变化着还未完全成形的人,每一个都有其逼真的成分,等待着成为一个完整的形象,我有某种理由相信,它们在这个世界上不应该完全置于人们的记忆之外,我又沉思,这些晦暗却很聪明的身影,靠了他们的努力我可以怀着大量的谦卑,在这个真实却又不稳定的世界里重新树立我创作的自我冲动力量,我琢磨着时间与死亡的问题,寻思我有没有发明出一个应该为之献出生命的世界,或者是这个世界有没有寻找到我,赋予我一种迅速幻想的能力。

    * * *

    [1] 一九三四年三月,福克纳从家乡奥克斯福给他在纽约的文学代理人莫顿·戈德曼寄去一份两页的稿子,里面提到他的第三部小说《坟墓里的旗帜》(虽然稿子里并未出现这个书名)写作、被出版者拒绝以及后来由另一个人(那是他的朋友和未来的经纪人本·沃森,名字亦未写明)编辑、删节的情形。这份手稿显然是写于更早些时候,可能是在一九二八年深秋或一九二九年初,也说不定是在一年之后。福克纳并没有让代理人设法发表,因为笔迹非常潦草,难以辨认,估计他是想作为作家手稿出售以换得一些生活费的。福克纳当时经济上非常困难。字迹后来由约瑟夫·布洛特纳设法辨认誊清,发表在一九七三年一月号的《耶鲁大学图书馆公报》上。————原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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