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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记 1892—1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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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诺伏兹布科夫[75]来的伯母。

    因为他患了脑淡化症,所以脑浆从耳朵里漏了出来。

    什么?作家吗?花五十个戈比就让你做个作家,那样,你还想做吗?

    正误表。——пepeвoдчик(译者)系пoдpядчик(承包人)的误写。

    医生经常这样对我说:“你只要能保住身体,就放量地喝酒吧。”(戈尔布诺夫[76])

    一个四十岁的又丑又低能的女演员,晚饭时吃了鹧鸪。我真替鹧鸪叫屈,我到现在还是这样想:鹧鸪的一生,比起这个女演员来,远不知道要更有多少才能,更聪明而又纯洁啊。

    КapлКpeмepтapтapлay[77]君。

    画着一片广漠的原野和一棵小小的白桦树。那绘画下面的标题是:《孤独》。

    客人都散了。他们玩过纸牌。客人散后什么东西都是乱七八糟的:烟雾,碎纸片,碟子碗盆,尤其是:黎明与回忆。

    与其受到混蛋的称赞,还不如被他们揍死的好。

    主人已经死了,为什么树木还要长得这样茂盛呢?

    登场人物备有一个图书室,但是他常出外做客,所以并没有一个阅览的人。

    人生,看来虽是广大无比的,但是人们仍然坐在他们的那五个戈比[78]上面。

    左洛特诺夏[79]吗?哪会有这个城市呀!哪里会有呀!

    他笑的时候,闪出牙齿和上下的牙床。

    他和一个四十五岁的女人发生了肉体关系,不久以后就写起猎艳记来了。

    他爱那种不会使他精神混乱的文学,那是席勒[80]、荷马[81]等等。

    女教师N,在晚上回家的路上,从知心的女友那里听到出乎意外的话:原来X爱上了她,想要向她求婚。样子长得不好看,从没有想到结婚的N,回家以后,长时间地因为过分恐怖而发抖,而且,那一夜她睡不着觉,一直哭泣着;在将近天亮的时候,她竟然有些爱起X来了。但在第二天晌午,她才知道这话不过是她的女友的猜想,X求婚的对象并不是她,而是Y。

    我梦见我到了印度,当地的领主或是王侯送给我象,而且一送就送了两头,我对这象感到非常作难,终于醒过来了。

    一个八十岁的老人同一个六十岁的老人谈话:“年轻人,你可真不害羞!”

    当教堂里合唱《现在我们开始得救》的时候,他在家里煮鱼头汤;在约翰斩首[82]的日子,他不吃所有像头一样的圆形东西,可是打家里的小孩子。

    一个记者在报纸上写了谎话,但是他以为他写的是真话。

    如果你害怕孤独,就不要结婚。

    他本人虽然是个财主,但他的母亲却住在济贫院里。

    他结了婚,布置好房间,买了一张书桌,也备齐了文具用品,可就是没有什么可写的。

    只要你说话有权威,即使是撒谎,人家也会信你的。

    浮士德[83]说:“你知道的用不着,用得着的不知道。”

    我不久就要独自躺进坟墓里去了,正像我现在实际上是孤单地活着一样。

    一个德国人说:“上帝啊,饶恕我们这些荞麦点心吧!”[84]

    “哦哦,我的宝贝的小脓疱啊。”未婚妻娇声嫩气地说;男的想了一会儿,很不舒服——于是解约了。

    虽然是个矿泉水(ГyниaдиЯнoc)[85]瓶子,但里面装的却是樱桃之类的蜜饯。

    演技非常坏,无论演什么戏都给她一个人弄糟的女演员,——她一生到死为止都是这样。她不受观众的欢迎,看她的戏会使人汗毛直竖,很好的角色也被她演糟了,虽然如此,直到七十岁她还是做着女演员。

    只有他自己完全正确,才能够使那些觉着自己有错的人悔改。

    副主教诅咒“怀疑的人们”,虽然那些人们正站在唱诗队里,唱着诅咒自己的歌。(斯基达列茨[86]语)

    他这样地梦想:妻子断了腿,站不起身而躺着,他为了怜悯服侍着她……

    Гнycик[87]夫人。

    蟑螂一只也不见了,这个屋子可要起火了!

    《假冒者德米特里和演员们》、《屠格涅夫与一群老虎》——这种论文是可能写的,而且也有人写出来了。

    题目:《柠檬之皮》。

    嚓啦啦,嚓啦啦,军队嚓啦啦[88]。

    我可是你的亲汉子呀!

    洗着海水浴的时候,因为大海洋的浪头打着她而流产了;——因为维苏威火山[89]爆发而流产了。

    我觉得:除了大海与我以外,便概无所有。

    Tpeпыxaнoв先生。[90]

    教育:他那三岁大的孩子,穿着黑礼服,套着长靴,穿着背心。

    自我夸耀:“我毕业的不是尤里叶夫大学,而是多而巴特大学呀[91]”!

    他的胡须像鱼尾巴。

    犹太人Цьшчик。[92]

    有一位小姐,她的笑声,简直像是把她的全身浸在冷水里发出来的一般。

    “妈妈,闪电是什么做的?”

    庄园里有一股讨厌的臭味儿,使人感到不舒服;虽然栽了些树木,但栽得乱七八糟;在那边远处的角落里,门房的老婆整天在洗客人用的被单——谁也看不到她的影子。世间竟让这样的老爷整日不停地谈论着他们自己的权利和高贵……

    她用最上等的鱼子酱来喂狗。

    我们的自尊心和自负心是欧洲式的,但是它的发达程度和行动表现则是亚洲式的。

    一只黑狗,看上去简直像是穿着套鞋一般。

    俄国人所抱的唯一希望,是能中二十万卢布的彩票。

    她虽然是个可恶的女人,但孩子却教养得很出色。

    所谓人,无论谁,都隐藏点什么东西。

    N的小说的题目:《和谐之力量》。

    哦哦,如果任命光棍和鳏夫去当省长,那多么好呀!

    有一个莫斯科的女演员,一辈子没有看见过雌火鸡。

    从老年人的谈话中听到的,不是蠢话就是怨言。

    “妈妈,彼佳没有做祷告。”于是喊醒已经睡下的彼佳;他哭着做完祷告,然后又躺下去的时候,捏着拳头向那个多嘴的孩子示威。

    他以为要不是医生,就不能说出那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一个人做了正教的教士,另一个做了圣灵否定派[93]的教士,第三个成了个哲学家,这些都是他们本能的要求;因为从早到晚地弯着腰干活,他们都十分厌恶啊。

    有一个男子很喜欢“同胞的”这句话——我的同胞的哥哥,我的同胞的妻子,我的同胞的女婿,等等。

    N博士是个私生子,他没有和父亲在一起生活过,对父亲的情况毫无所知。他儿时的一个朋友Z现出惶惑不安的脸色告诉他说:“你父亲很孤单,又生了病,说是很想和你见上一面。”他的父亲开一个名叫“瑞士居”的饭馆。他先用手抓起煎鱼,然后再用叉子。伏特加有一股下等臭味。N到那里去,看了看饭馆的样子,吃了一顿晚饭。他对于这个满头白发的肥胖的乡下佬,竟会开出这种不像样子的饭馆,感到很不愉快,但也没有什么恶感。不过有一次,在夜间十二点路过这家饭馆的时候,他偶然从窗口看了一下,看见他的父亲正弓着背看账本,那样子完全和他一模一样,活像是自己的造像……

    有一个男人,笨得像匹灰色的骟马。

    终于玩笑开得过了分,用蓖麻油来戏弄一位小姐[94],致使她一生没有能出嫁。

    X一生老是写信侮辱有名的歌手、演员和文人:“想一想,你这下流坯……”等等,可是并不具名。

    当他(给殡仪馆打火把的)戴上了三角帽,穿着绣花礼服和有条纹的裤子出现时,她爱上了他。

    他是个性格开朗而又乐观的人,简直像专为反对那般性情别扭的人而生的。他很胖,很健康,很能吃喝,大家都喜欢他,实际上仅仅是因为他们也害怕那些性情别扭的人而已。揭开底来说,他原来是个百无一用的人,是人类的渣滓,仅仅是个能吃喝会大声说笑的人。以后到他临死的时候,大家方才知道他毫无成就,都把他认错了。

    检查建筑工程完毕之后,那些受到贿赂的委员们兴高采烈地在午餐中大吃大喝,那简直像是追悼他们已经丧失了的名誉的会餐。

    说谎话的人是龌龊的。

    他在夜间三点钟被人喊醒,到车站去工作,每日如此,已经有十四个年头了。

    一位太太发着牢骚:“我写信要我的儿子每星期六换衣服,他回信说:‘为什么一定要星期六呢,星期一就不行吗?’我说:‘好吧,星期一也行。’他又来信说:‘为什么一定要星期一呢?星期二不行吗?’他虽然是个正直的好孩子,可是再没有比他更难侍候的了。”

    聪明的人好学习,愚蠢的人好为人师。(谚语)

    不管是教士,或是修道院长,或是主教,令人吃惊的是:他们的说教总是一模一样的。

    有一个人记起他在青年时代曾经争论过关于“人类之爱”、“公共利益”、“为人民工作”等等问题,实际上他并没有做过这些争论,只不过在大学时代是狂饮烂醉而已。他们也写过“那些有学士衔头的人是社会的耻辱,曾经为了人权、信教与良心自由而斗争的精神,现在可又在什么地方呢”之类的文章,然而,他们根本就没有为这些进行过斗争。

    有一个领地管理人,像布金松[95]一样,从来没有见到过主人,因此,掉在幻想里了。他想象主人一定是个很贤明的、有气魄的、高尚的人物,于是就用这种想象来教育他的儿女。然而,不久之后,主人来了,他这才知道主人是个一无足取的、眼光短浅的人。他感觉到一种难以忍受的幻灭。

    每天午饭以后,丈夫总以他要去当和尚的话来恐吓妻子,妻子哭着。

    Mopдoxвocтoв[96]先生。

    夫妇在一起生活了十八年,尽是吵架。终于,他凭空对妻子说,他已姘识了别的女人,于是他们离了婚。他感到非常满足,可是全镇的人都愤慨了。

    屋角的椅子上,放着一本毫无用处的、贴着已被遗忘而引不起兴趣的照片的贴像簿,这样一直放了二十年,还是没有人下决心把它抛掉。

    N告诉人家:四十年前X是个如何了不起的高尚人物,救过五个人的性命。但是听的人却很冷淡。对于他们已经忘记了X的功劳,再也引不起兴趣,N觉得非常奇怪。

    大家狼吞虎咽地吃着上等鱼子酱,一刹那间都吃光了。

    在进行严肃的讲演当中,他向自己的小儿子说:“把你的裤子前面的纽子扣起来。”

    只有你能够使他看见他自己是个什么样子,他才会开始变好。

    鸽毛色的脸孔。

    有一个地主,用胡椒子、锰酸水以及其他莫名其妙的食品来喂鸽子、金丝雀和鸡,想使它们的羽毛变色。——这是他唯一的事业,只要一见到客人的面,就夸耀这件事。

    他们雇了个有名的歌唱家,要他在他们结婚席上朗诵《使徒行传》。他虽然朗诵了,而且获得了美妙的成功,可是没有拿到报酬(二千卢布)。

    笑剧:我的好朋友Кpивoмopдый(歪脸)先生,他的名字虽然很怪,但是是个好人。他既没有“歪腿”(Кpивoнoгий),也没有“歪手”(Кpивopyкий),实际是“歪脸”(Кpивoмopдый),他照样结了婚,很受妻子喜爱。

    N每天喝牛奶,每次喝牛奶时,总在牛奶杯子里放一只苍蝇进去,然后把仆人喊过来责问:“这可为什么呀?”现出一个活人殉葬似的脸色。他不这样做一下,就会一天也活不下去的。

    她是个阴郁的女人,身上有一股酸臭气。

    N发觉妻子有奸情。他感到愤慨而又烦闷,但是踌躇不决,默不作声地藏在肚子里。他什么也没有说,老向妻子的那个姘头Z去借钱,而且,他还以为自己是个清白的人。

    我在吃掉面包圈喝过茶的时候,就说:“我真不想吃了。”但是当我读小说或诗到半截而不高兴再读下去的时候,我就说:“不要了,不要了。”

    一个公证人拿钱放高利贷。他口口声声这样辩解:将来要把遗产全部捐赠给莫斯科大学。

    有一个教堂职员是个这样的激进主义者,他说:“目前,我们这般人都是从意想不到的裂缝里慢慢地爬出来的。”

    地主N常常和邻村的一家信奉莫罗勘教[97]的地主争吵,他和他们打官司,臭骂他们,诅咒他们,等到后来他们搬走了,他却感到空虚,渐渐衰老了。

    Mopдyxaнoв[98]先生。

    N夫妇家里住着一位妻弟,年轻而又好哭,不是偷别人的东西,就是说谎话,甚至声称要自杀;N夫妇对他毫无办法,如果把他赶出去又怕他自杀;而要赶他走,也不知道该怎样赶法。他因为造假支票被捕下狱了,N夫妇认为这是他们自己的过错,因而在懊恼之中流着眼泪。妻子因为过度伤心死掉了,不多久,丈夫也跟着死了,于是他们的财产都变成这位妻弟的了,他挥霍光这份家产,又被捉去判处了劳役。

    假定我嫁了出去,用不到两天工夫一定会逃出来;但是所谓女人,会安居在丈夫家里,正好像她从小就是生长在那里的。

    你总算做了顾问官(Tитyляpныйcoвeтник)[99]了。但是你要对谁进忠告呢?上帝不会让任何人去听你的忠告的。

    特尔约克[100]举行市议会,议题:如何增加本市公产案。决议:敦请罗马教皇驻节特尔约克。这是说:请教皇奠都本市。

    在蹩脚诗人的诗歌中,有这样的句子:“他像蝗虫似的飞去幽会。”

    然而像这样精彩的细节,几乎就飞不进我们的耳朵。(Lolo)

    C的理论:我虽然赞成信教自由,但反对宗教自由。严格地说起来,不是正教的东西,绝不能加以容忍。

    圣庇渥尼亚及叶比马哈,3月11日;圣普普利亚,3月13日。

    诗歌以及小说戏剧之类,所包含的并不是现在所需要的东西,而是所希求的东西;不是远离大众的东西,而是表现出大众之中的先进分子所希求的东西。

    有一个非常谨慎小心的小绅士,连贺年片都要用挂号寄出去,为的是得到一张收条。

    俄罗斯是一个广漠的平原,坏蛋们在那上面游荡。

    柏拉图主义者[101]伊凡诺夫娜。

    只要你在政治上是稳健的,你完全有资格做一个理想的公民。对激进主义者来说,也是一样,就是说:你在政治上如果不大稳健,那就要一切都糟糕了。

    人的眼睛,在失败的时候,方才睁了开来。

    Зюзикoв[102]先生。

    有一个五等官,是个可尊敬的人物;然而无意中暴露了他在暗中开着一座妓院。

    N写了一本非常出色的剧本,但是没有一个人称赞它,也没有人喜欢它,人家所说的是:“拜读你下一次的大作吧。”

    身份较高的人从正门进出;身份较低的人走的是后门。

    他说:“在我们镇上,有一个姓基希米——西(葡萄干,Кишми?ш)的绅士,虽然他自称为‘基——希米西’ (Ки?шмиш),但是谁都分明知道应该是‘基希米——西’。”

    她(想了一下)说:“多么不痛快!……要是叫‘伊求姆’(葡萄干,Изюм)倒还说得过去,怎么会叫‘基希米——西’!”

    姓氏——блaгoвocпитaнный[103]。

    最最尊敬的Ив.Ив.啊![104]

    那些时运亨通、无往不利的人,有时是多么令人作呕啊!

    当N同Z有关系的谣言从人嘴里传开来时,就会渐渐酿成一种空气:无论如何,N与Z不想通奸也不行了。

    正闹蝗虫的时候,我写了本《蝗虫扑灭论》,使世人兴高采烈,而获得名利双收;但是在蝗灾久已绝迹、世人早已忘怀的今日,我就被埋没在社会之中,变成被人遗忘的废料了。

    他用不胜其愉快的口吻说:“那么,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一位伊凡·伊凡尼契·伊兹戈叶夫先生,是贱内的情人。”

    在那个庄园里,到处竖着告示牌:“闲人止步”、“禁止践踏花卉”,等等。

    在庄园里,有一座很好的图书馆,这虽然是主人很自傲的所在,但是根本就没有被人使用;拿出来的咖啡和水一样,无论如何也喝不下去;庭园造得毫无风趣,没有一株花——他们却硬说,这所有的一切,正是托尔斯泰式的呢!

    他为了要研究易卜生,所以学瑞典文,费了很多时间和力气,忽然发现易卜生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现在他不知道把瑞典文派什么用场了[105]。

    N以捕捉臭虫为生,他也从他自己的职业观点来读文艺作品……如果《哥萨克人》[106]中没有写到臭虫,那么《哥萨克人》就是一本坏书。

    人类所信仰的,就是人。[107]

    一个聪明的姑娘:“我不会装模作样……”“我从来没有说过一次谎……”“我是很有主见的……”无时无刻不在说着“我,我,我……”

    N讨厌他的做女演员(或者是做歌女)的太太,他暗地里在报纸上写了些攻击她的演技的批评文字。

    一个贵族夸口说:“我这个公馆还是德米特里·顿斯科伊时代[108]建造的呢。”

    “禀老爷,他竟给我的狗起了这么一个坏名字:‘畜生’。”

    下雪了,可是因为地面有血,所以积不起来。

    他把遗产全部都捐给慈善机关了,因为他恨他的亲属与儿子,所以一点东西也不留给他们。

    他是个自作多情的人,每当他结识一个姑娘时,他立即就变成了一头羔羊。

    贵族Дpeкoльeв[109]。

    我想到在我的纪念碑举行揭幕典礼的一天,宫廷侍从们要来参加时,就觉得惶恐万分。

    他虽然是个唯理主义者,但是却直认不讳:他喜欢听到教堂的钟声。

    父亲,一位有名的将军,无数的名画,华贵的家具;他死了;女儿受过良好教育,可是邋遢不堪,不大读书,骑马,百无聊赖。

    他是个老实人,所以没有必要就不撒谎。

    一个富商,想在家里的厕所里装置淋水浴。

    他一清早就吃“冷杂烩汤”[110]。

    “如果你遗失了这张护身符,你就要死。”祖母说。但是我忽然找不到它了,长期的忧愁使我生了病,害怕真会死去。可是告诉你吧,怎么样呢?出现了奇迹:那张护身符找到了,于是我就活下来了。

    大家认为看了我的戏,立刻会有什么启发,可以得到一些利益,因而蜂拥般地挤到戏院里去。可是我预先声明:我没有工夫和废物纠缠。

    人们都憎恶和轻蔑一切新的和有益的事物;当霍乱流行的时候,他们把医生当敌人打死了。另一方面,人们却好喝伏特加。用人们的爱憎来做标准,可以断定他们所爱或所憎的东西的价值。

    隔窗看到被抬到坟场去的死者时,我说:“你死了,给抬到坟墓里去了,我呢,却要去用早餐啦。”

    捷克人Bшичкa[111]。

    一个四十岁的男子娶了个二十二岁的姑娘,她只读过最新的作家的作品,她扎着绿色缎带,偎倚在黄色枕头上睡觉。她深信自己的趣味,简直像法律似的说着她自己的意见。她虽然是个美人儿,也并不愚蠢,而且温文幽静,但是他离了婚。

    当喉咙发干时,会有连大海也可以一饮而尽的气概——这便是信仰;一等到喝时,至多只能喝两杯——这才是科学。

    笑剧中使用的人名:Фильдeкocoв,Пoпpыгyньeв。[112]

    在以前,一个正派人,要想做个受人尊敬的人物,会去做僧侣或是将军;但是在今天,却去做作家或是教授。……

    决没有一件事物,不被历史所神圣化的。

    Зeвyля[113]夫人。

    即使是好孩子,哭脸也是难看的;同样,在一首坏诗里,却可以发现那个作者是个好人。

    如果你想让女人陶醉于你,你必须做个怪人。我认识一个无论夏天或冬天都穿着毡呢长靴的人,他就受到女人的垂青。

    我到了雅尔达[114],什么地方都客满。也到“意大利”旅馆去过,依然没有一间空房。“我的三十五号房间呢?”“已经住上人了。”住着一个什么太太。旅馆的人说:“你愿意和女人同住吗?她倒是不在乎的。”于是我就住到她的房间里。谈话。黄昏时,鞑靼人的导游走了进来。我的头脑和耳朵都嗡嗡发响;我只是坐在椅子上,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

    一位小姐发牢骚:“我的哥哥真可怜,只拿这么一点儿薪水——仅仅七千!”

    她说:“到了现在,我眼睛只看到一件东西了:你那张大嘴!多大的嘴!哦,多么大的嘴!”

    马是一种有害无益的动物!为了它,多耕种了许多土地,它使人失去了筋肉劳动的习惯。不单如此,还常常成了奢侈的东西。马把人弄得又懒惰又娇气。将来,马这类东西要一匹也没有才好哩!

    N是个歌唱家,他碰到任何人都不谈话;他紧紧地封住喉咙——为的是保护嗓子。不过,终于没有一个人能听到他的歌声。

    无论碰到什么事情,都是这么断然地说:“这到底有什么意思?什么用处都没有啊!”

    他无论夏天冬天都穿着毡呢长靴。他是这样说的:“这是为了让头脑轻快,脚热了血向下流,所以思想也就更加清晰了。”

    一个女人被滑稽地叫作费多尔·伊凡诺维奇[115]。

    笑剧:N为了要结婚,用广告上所说的软膏来擦他的秃顶,但是出乎意外,头上竟长出猪鬃来了。

    “你丈夫在做什么?”

    “他在吃着蓖麻油呢。”

    一位小姐的信上说:“这样一来,我的家就会忍无可忍地和你府上非常靠近了。”

    N早已爱上了Z。Z嫁给X了。结婚两年以后,Z来看N,她哭着,像要告诉他一些什么,N总以为她一定是要告诉他她对于丈夫的不满,聚精会神地倾听。但是她告诉他的却是:她爱上了K。

    N是莫斯科著名律师,和Z是同乡,都是在塔干罗格[116]生长的。Z来到莫斯科时,去拜访这个名人,N很高兴地欢迎他。但是Z却想到以前他和N一起上中学的情形,想到N穿着制服的表情,因为眼红他现在的情况,心里很不是味;于是他认为N住的公寓算不得阔气,认为N的话太多了;由于对N所抱的嫉妒心理和连做梦也没想到的自己所具有的卑劣性,他觉得非常懊丧,就辞了出来。

    戏剧的题目:《蝙蝠》。

    凡是老年人不能享受的东西,不是受到禁止便是被认为是危险的。

    他在年事日高的时候,方才和一个年轻姑娘结了婚。这样,她很快地随着他一起日渐憔悴和衰老下去了。

    他一生都是写着资本主义呀、几千百万呀这样的文章,可是从来就没有过钱。

    一个太太爱上了一个小白脸的巡警。

    N本来是一个非常出色的、时髦的裁缝,但是他被种种无谓的事情弄昏了,不是做出没有口袋的外衣,便是把领口做得过分地高。

    笑剧:珠宝搬运公司兼火灾保险公司经理。

    可以上演的脚本,是谁都能写的。

    乡间的别墅。冬天。生病的N住在家里。有一天晚上,忽然从车站来了个乘雪橇的、素不相识的叫Z的姑娘,她自我介绍,说她是来看护N的病的。N非常惊慌和为难,觉得很不方便而谢绝了。可是Z说:今晚总得让她住在这里。过了一天又一天,她还是不走。她的性格是使人难以忍受的,反而扰乱了N的悠闲的生活。

    一家饭馆的雅座上。Z富翁正把餐巾围在脖子上,用叉子叉着鲟鱼,一边说:“为了向这个世界告别,就吃上一口吧。”——那是他很久以来每日都要说的一句话。

    Л.Л.托尔斯泰[117]关于史特林堡[118]以及一般文学的看法,完全和卢赫曼诺娃女士[119]一样。

    狄得罗夫[120]每逢谈到省长和副省长的情形,就提出被收录在《俄罗斯文学百人集》里的《副省长的莅任》来,终于成为一个浪漫主义者。

    戏剧:《生活——豆荚里的豆子》。

    兽医A,出身于人们当中的种马阶级[121]。

    “我的爸爸连史坦尼斯拉夫二等勋章[122]都拿到了。”

    Кoнcyляция.[123]

    阳光虽然辉煌,可我的心里却是一片黑暗。[124]

    我在S城认识了Z律师。他是个尼卡型的美男子……孩子很多,可是他无论对待哪一个孩子都用教导的态度,温和亲切,决不说粗鲁的话。不久,我知道了他还有另一个家室。他请我参加他女儿的结婚典礼;他做祈祷,俯下身子,低着头这样说:“我还保持着对于宗教的信仰;我是一个信徒。”人家在他面前谈到教育或女人等等,他就显出一副似懂非懂的天真的神色。在法庭上进行辩论的时候,他的脸上现出一种哀求的神色。

    “妈,请您不要到客人那儿去吧,因为您实在太胖了。”

    恋爱?和人爱上了?哪里有这么回事!我是个八等官。

    他好像一个还没有从娘胎里生下来的婴儿,什么事都不懂。

    N爱打听事情的嗜好,从小到老一直没有改变。

    “应该说聪明话,这就万事大吉了。——所谓哲学……赤道……的那一套。”(在写戏剧中使用)

    星星早就消失了,但是庸碌的人们仍然看见它们闪着亮光。

    当他将要成为学者的时候,他才开始盼望名位。

    一个戏院的后台监督,由于厌倦不干了。从此有十五年光景没有进过戏院。后来他到戏院看戏,感动得直流泪,觉得很难受。回家后,妻子问他看戏的情形,他这样回答:“我打心眼里讨厌。”

    小使女娜佳,爱上了一个捕捉蟑螂和臭虫的工人。

    一个五等官死后,人家方才发觉他曾经为赚一个卢布在戏院装狗叫,他穷。

    你一定要有穿戴体面的孩子;你的孩子也一定要有体面的住宅和孩子;而那孩子的孩子,还得要有孩子和体面的住宅。要说到底为了什么吗?——鬼才知道!

    Пepкaтypин.[125]

    他每天故意呕吐——因为他依从亲友的劝告:这对健康有好处。

    一个官吏开始过一种异样的生活。他在房子上装了个很高的烟筒,穿着绿色的裤子,蓝色的背心,狗毛上染了颜色,半夜里吃午餐。过了一个星期,他过不下去了。

    成功早已用舌头舔括了他。

    “N穷了。”“什么?我听不见!”“我说N穷了。”“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呀?我可不懂。你说的N是哪一个N?”“娶Z做妻子的那个N呀。”“原来如此,那又怎么样呢?”“我说总应该帮助他一下了。”“呃?说的‘他’是哪一个呀?为什么要帮助一下呀?你是什么意思呢?”等等。

    旅馆老板开出的账单上有一项是“臭虫——十五个戈比”。附有说明。

    听着雨打屋顶的声音,感到自己家里没有纠缠不清而又无聊的人上门,独坐在家里,那是多么心旷神怡啊!

    N常常这样,喝了五杯伏特加以后,一定要吞一些兴奋剂。[126]

    他和女仆已经成了事实上的夫妇了,她还是畏葸地称呼他“老爷”。

    我在乡下租了一间屋子避暑,房东是个很胖的老太太。她住在耳房里,我住的是正屋。她的丈夫去世了,孩子也都死了,她一个人孤单单的,养得很胖;她把田庄卖了还债,她所有的家具虽然古旧,但很精致。她常常读着她的死去的丈夫和孩子写给她的信。虽然那样,她却是一个乐天主义者。当我家里有人生病的时候,她微笑着安慰:“先生,上帝会帮助你的。”

    N和Z是女学校的一对知心朋友,两个人都是十七八岁光景。忽然间,N知道了Z由于自己的父亲而怀孕了。

    查玛教士来了……神圣的查……主啊,祝福查吧。……

    那些提倡女权论者的言论是多么空洞哪!要是一只狗写了篇论女权的好文章,他们甚至会不认为它是狗。

    咯血:“什么,那是脓疮破了的关系……不要紧的,再喝一杯吧。”

    知识分子是些无用的废物,他们不停地喝茶,信口开河,香烟抽得满屋子都是烟雾,空酒瓶就像树林……

    她在做姑娘的时候,就和一个犹太医生私奔了,生了一个女儿;现在她恨自己的过去,恨那个红发的女儿。但是这位父亲仍然爱着她们母女。他生着肥胖的脸孔,在窗下踱步。

    他用过牙签,又把它放回牙签盒里。

    夫妇因为都睡不着,终于聊起天来了;他们从目前文艺越来越糟的情况,谈到办一个杂志该是很不错的事情。他们都把心放在这件事情上。不久躺了下去,短时间中不再说话。“我们请波波黎金[127]撰稿吧?”他问。“当然,一定要请他撰稿。”清晨五时,他到车房去办公,她踏着雪送到门口,等他出去之后关上了门。“喂,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请坡泰宾科[128]撰稿呢?”他从边门外问道。

    阿列克赛得知他父亲已名列贵族时,他马上把署名改为阿列克西。

    一个教师说:“‘随着列车的颠覆,伴同了人畜的牺牲。’这种说法不对,应该这样说:‘列车颠覆的结果,发生了人畜的牺牲’。这是为了铁路人员的缘故……”

    戏剧的题目:《金雨》。

    没有一种标准尺度,是可以用来衡量不存在的东西和非人类的东西的。

    一个爱国者说:“你知道我们俄国的通心面条要比意大利的好吗?我给你证据。有一次我在意大利的尼斯吃到鲟鱼的时候,我不禁哭起来了!”这位爱国者并没有注意到:爱国的只是他的肠胃而已。

    牢骚家说:“可是火鸡是食品吗?鱼子酱是食品吗?”

    一个相当聪明而有学问的小姐。他在她洗海水浴的时候,看见她的盆骨狭小,臀部也瘦得很可怜,他从此就厌恶她了。

    时钟。锁匠叶戈尔的钟,好像故意跟他捣乱似的,有时走得不准,有时却又走得很准;当它正在正常地走到十二点时,却又一下子跳到八点上去了,就好像有个魔鬼藏在里面。锁匠为了想寻找原因,有一次把这只钟浸在圣水里观察……

    从前小说里的主人公(毕巧林[129],奥涅金[130])总是二十岁,但是现在小说里从来不用三十到三十五岁以下的主人公了。不久以后,女主人公的年龄也会随着变更的吧。

    N的父亲是个有名气的人物,他也是个很出色的人物,但是他无论做了什么事,人家总是说:“好是好,可是比他的老子差多了。”有一次,他在一个艺术晚会上朗诵,和他一起参加表演的人都获得了成功,可是对于他,人家还是这样说:“好是好,可是还是比不上他的老子。”他回家后躺在床上,瞪着他父亲的相片,晃着拳头。

    我们为了子孙的幸福,改善他们的生活,疲于奔命,费尽了心力,可是子孙仍然照样会这么说:“现在倒不如过去好,现在的生活比过去差远了。”

    我的座右铭:我什么也不要。

    现在,要是一个老老实实工作的人,用批评眼光看待自己和自己的工作时,人家就会说他是发牢骚,不守本分,是个惹人讨厌的人;可是当那些鬼混的骗子空喊着应该怎样怎样工作时,人家却向他喝彩了。

    一个女人要是像男人一般地糟蹋东西,人们就认为这是自然的,大家都可以理解;可是当一个女人要像男人一般地企图或动手创造些什么的话,人们反而认为这是不自然的,是不能容忍的了。

    当我和她结了婚,我变成个老婆子了。

    他从自己卑劣的高度上来俯视人世。

    “你的未婚妻真是个美人儿啊!”

    “哪里的话,在我眼睛里看来,所有女人都是一样的。”

    他梦想能连中两次二十万卢布的彩票,因为他觉得二十万好像太少了点。

    N是个退了职的四等官。他住在乡下,年纪六十六岁,他受过教育,头脑开通,爱读书,也喜欢发议论。他从客人口里听到新上任的预审推事Z一只脚穿拖鞋一只脚穿长靴走路,并且和别人的老婆姘居。N于是时刻想着Z,除过谈他以外,什么也不干;说他如何一只脚穿着拖鞋走路,如何和别人的老婆睡觉。后来,跑到自己妻子的寝室里去睡觉(他已经有八年没有和她同住了),仍然兴奋地谈着Z的传说。结果,他得了中风症,手足瘫痪了;这都是由于Z的事情使他太兴奋的结果。医生来了。这时,他抓住医生还是谈Z,这个医生是认识Z的,告诉他说,Z现在两只脚都穿上了长靴(因为他的足病已经痊愈),而且已经同那个妇人结了婚。

    我到来世时,希望能够回顾一下我这一世的生活,说:“那是个美丽的梦呀……”

    地主N望着管家Z的孩子们——一个大学生和一个十七岁的姑娘:“Z一定偷了我的钱,靠着偷来的钱过阔气生活,不论这个大学生或是姑娘一定都知道这回事,或者应该知道这回事:他们为什么过得这么排场?”

    她爱“妥协”这个字眼,常常使用。“我无论如何不能妥协”……“一块平行六面体的板子”……

    一位世袭的名誉公民奥嘉勃西金,总是想要叫人家知道:他的先祖当然有晋叙伯爵头衔的权利。

    “他在这上面,倒是个内行。”

    “唉,唉,不能那样说呀,我妈妈是最会挑眼的哩。”

    “我这一次是第三个丈夫了……第一个丈夫叫伊凡·马卡利耶契……第二个叫彼得……彼得……我记不起来了。”

    作家古伏兹琪科夫自以为很有名,没有不知道他的人。他到C市时,碰见一位军官,军官长久地握着他的手,带着好像很喜欢的样子望着他。古觉得很高兴,也热烈地回握军官的手……后来军官问他:“你的管弦乐队情况怎样?你不是乐队指挥吗?”

    清晨:N的口髭还用纸卷着。

    他认为自己无论走到哪里——走到任何地方,甚至是到车站的餐室里去,也会受到人们的尊敬和崇拜的,所以他常常面带微笑地吃着饭。

    鸟在唱。但是在他听来,早已不是唱,而是在哀诉。

    在阖家团聚的席上,在大学读书的儿子读着J.J.卢梭[131]的著作,家长N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想:“不过,无论怎么说,J.J.卢梭胸前总没有挂一块金奖章,而我却挂着一个。”

    N带着自己在大学读书的继子到处痛饮之后,结果走到妓院里去了。第二日早晨,大学生因为满了假期,动身走了,N去送他。大学生责备继父的品行不端,说了一大篇道理,因此争吵起来。N说:“我当老子的要咒你!”“我也要咒你这个老子。”

    医生是请来的,护士是喊来的。

    他装出简直像一座神像似的姿态。

    “你在恋爱了吧?”

    “对的,多少有点儿。”

    H.H.B绝不附和任何人的意见。他说:“是的,说这个天花板是白的,这就算是对的罢;然而所谓白色,在光谱中是由七种颜色构成的;因此,就这天花板来说,七色之一可能不是过于明亮,就是过于昏暗;于是也就不能这样定它是白的啦。照我看来,在要说这个天花板是白的之前,还得多思考才成。”

    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说:“这全是教士们干的。”

    Фыpзикoв.[132]

    N的梦:他从外国旅行回来了,在韦尔琪波洛夫税关,无论他怎样竭力抗辩,妻子还是被上了税。

    那个急进派,不穿礼服吃完饭,走进卧室去时,我看清了他背上的背带。我于是完全明白了:这个唱高调的俗物,是个不可救药的市侩。

    以无神论者、宗教亵渎者自居的Z,有人看到他偷偷地在教堂的圣像前跪拜,从此以后,不断地受到人家的冷嘲。

    某剧团的经理被人叫作“四支烟囱的巡洋舰”。因为他已经四次烟囱冒过烟(破产)了。

    他并不笨,很久以来就用心攻读,而且进了大学,可是他所写的东西,错得一塌糊涂。

    娜琴伯爵夫人的养女,越来越少说话了;她胆子很小,除去“不是”或“是”之外就不说别的,手老是簌簌发抖。有一天,一个单身县官看中了她,她就嫁给他了。她对丈夫仍然只说“是”或“不是”,很害怕丈夫,一点也没有爱情。有一天,丈夫用非常大的声音咳嗽了一下,她吓得倒下去死掉了。

    她对情夫撒娇:“哦,我的鹞鹰!”

    Пepeпeнтьeв[133]先生。

    戏剧材料:“你说点笑话吧,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你总是讲大道理,我可已经听厌这些大道理了。”(讲话的是女人。)

    一个女厨子吹牛:“我上过女学堂(她嘴唇上衔着烟卷)……我还知道地球为什么是圆的。”

    “轮船驳船船锚打捞公司”。这个公司的代表,每逢各种纪念活动就一定参加,学着萨哈洛夫的样子发表即席演说,然后一定吃了饭才走。

    超神秘主义。

    要是我发了财,一定造一所后宫,里面养一群裸体的肥胖女人,用绿色油彩在这些女人屁股上涂它一阵。

    一个胆怯的青年来做客,当晚住了下来。出乎意外地,有个八十岁光景的聋婆子拿着灌肠器进来,给他洗肠,他认为这是这个家庭的习俗,所以忍受了下来。到第二天早上,他才明白是那个老婆子认错人了。

    姓氏:Bepcтaк[134]。

    人(农民)越是笨,马就越懂得他。

    * * *

    [1] 在契诃夫的遗稿中,留有他亲笔誊写的所罗门独白:

    所罗门(独白):唉,生活是多么黑暗啊!就连我在儿童时代所害怕的夜间的黑暗,也比不上现在这种使人弄不懂的生活那样黑暗得使我害怕。上帝啊!您赐给我父亲大卫的,只不过是把文字配上声音,配上琴弦,来歌唱您和赞美您,把悲怆之情唱得悦耳动听,引动人们的眼泪,或是赞赏美的才能;但您为什么要赐给我这种折磨自己的、难以安静的、饥渴的心灵啊?我像出生于污泥中的虫豸一般;我生活在黑暗当中,绝望和恐惧使我战栗;我看到和听到的每件事情,都是难以理解的神秘:为什么这是早晨?为什么太阳要从寺院背后升起,并把棕榈树染成金色?女人为什么这样美丽?那鸟儿要急急忙忙地飞到哪里去?那鸟儿和它的子女以及它们匆匆飞去的地方,如果也要像我一样要化作尘土的话,那么,那样的飞翔可是为什么?唉,我要是没有生下来,要是上帝没有给我生上眼睛和思想,像一块石头那样,那才好哩。我想使自己的身体在夜幕降临时疲劳下来,昨日,我像个普通的脚夫般地在寺院里搬了一整天的石头,然而现在已经到了夜间,我还是不能入眠。……再去睡下来看罢。福赛斯对我说过:要是心里老是想着飞跑的羊群,一股劲儿地想下去,不久就会意识朦胧地睡着的。我来试一下吧。……(退场)——日、英译者

    所罗门(希伯来文Shělōmōh):公元前十世纪以色列王国国王,大卫王的儿子。在位时是以色列王国最强盛时期。《圣经·撒母耳记》称,所罗门智慧过人。《圣经》中的《箴言》、《雅歌》相传是他所作。——中译者

    [2] 契诃夫在这里所说的“我们”,当指当时的俄国知识分子而言。——中译者

    [3] 摩纳哥:法国东南海岸的一个公国。世界有名的赌城蒙特卡罗就在这里。——同上

    [4] 伊凡:泛指俄国普通人,以至有“俄国伊凡”之说;契诃夫之兄即名伊凡。——同上

    [5] 英国剧作家莎士比亚著名悲剧《哈姆雷特》的主人公。——中译者

    [6] 原文中有un。——日译者

    [7] 利用俄文中变音相似的词所做的文字游戏。把“Бeшмeт”(鞑靼语:Bismet,棉袄)改为“Шepбeт”(土耳其语:Serbet,一种清凉饮料,果汁);把“Фaэтoн”(四轮马车)改为“Фeльeтoн”。(法语:feuilleton,小品文栏)。——俄文版编者

    [8] 是“衔在齿间”的误说。——日译者

    [9] 这是对于冬季到彼得堡做短工的农民车夫的蔑称。——同上

    [10] 是“想吐”的意思。——同上

    [11] 这是位于彼得堡中央的大街名。——日译者

    [12] 克里米亚半岛港市,在俄国遥远的南方。——中译者

    [13] 莫斯科的一个广场名,每星期日有市集,现名高加索广场。——中译者

    [14] Mazurka:波兰舞曲的名称,音乐为四分之三拍或八分之四拍,比华尔兹缓慢,舞时富于变化,大音乐家肖邦曾有以此为名的乐曲,充分表现出波兰的情调。——中译者

    [15] 莫斯科的街道和公园的名称,意为“大主教池”。——日译者

    [16] 这是俄国人普通的习惯。——日译者

    [17] 含有“商人的女儿”、“女小市民”意义的女性的姓字。源出俄语Meщaнкa。——同上

    [18] 莫斯科街名。——中译者

    [19] 系工兵作业。——同上

    [20] 系预言者。——日译者

    先驱者。——英译者

    [21] 图拉系俄国都市,以出产茶炊等金属手工艺品而驰名。——中译者

    [22] 这是1897年12月13日的事。——俄文版编者

    [23] 克里米亚半岛的避暑胜地。——中译者

    [24] П.Д.Бoбopыкин(1836——1921):俄国作家。——俄文版编者

    [25] Guy de Maupassant(1850——1893):法国短篇小说家。——中译者

    [26] К.К.Cлyчeвcкий(1837——1904):俄国诗人兼小说家。——俄文版编者

    [27] 意为“小头巾”、“小帽子”。——中译者

    [28] 意为“揉过眼睛”。——日译者“穿过翅膀”。——中译者

    [29] 是“开花的小蔷薇”和“芳香”两种意思合起来的女人名字。——日译者

    [30] 是一种极温和的慢性泻药。——中译者

    [31] 这里原文所用的字是对教士的蔑称。——日译者

    [32] 意为很小的胡椒,人名。——同上

    [33] 君士坦丁堡以野狗很多而出名。——日译者

    [34] 原来是狂犬病(Гидpoфoбия),被改成水疗法(Гидpoтepaпия)。——俄文版编者

    [35] 意为“疮疤”,这里当人名用。——日译者

    [36] 指教会的旗帜,旗上有天使的像,这说的是俏皮话。又据俄文版编者注,“掮着天使”,是教会圣诗的头一句。——中译者

    [37] B.M.Лaвpoв(1852——1912):《俄国思潮》杂志的编辑出版者。——俄文版编者

    [38] Квac:俄国人常饮的一种酸饮料,用黑面包发酵做成,味酸甜,状似啤酒。——中译者

    [39] Alphonse Daudet(1840——1897):法国自然主义小说家。——中译者

    [40] 女演员。——日、英译者

    [41] 拉丁语:身健则心自明。——日译者

    [42] 俄国十月革命前,大俄罗斯主义者对乌克兰人的蔑称。——中译者

    [43] 似为милocтивыйcyдapь的压缩,意为“好心的先生”。——同上

    [44] 来自Иcтoчник,意为“源泉”或“名人”。——中译者

    [45] Гpyш意为“梨子”;Пoлкaтыцкий来自Пoлкa,有“除草”之意。——同上

    [46] 系“骑上啦”的误说,意甚可笑。——日译者

    [47] 俄文鲑鱼写如Cиг,雪茄烟写如Cигapa,这里因为字形相似,不注意念错了,所以才奇怪。引文中的形式是复数第二格。——日译者

    [48] Herbert Spencer(1820——1903):英国哲学家,实证论的代表者。——中译者

    [49] 系由古老的虔敬与近代化的电车相对照而发生的滑稽意味。——日译者

    [50] 系下列各义:“骑士的格斗”、“乞丐的讨饭袋”、“轰然而鸣”、“熏得冒烟”(皆系人名)。——同上

    [51] 意为“拔塞钻”。——日、英译者

    [52] 意为“帽子”、“察米亚”(一种植物名称)、“小猪”、“缰绳”,皆人名。——中译者

    [53] Утюжный系由“熨斗”Утюг一词变来的人名。——日译者

    [54] Кoлoтoвкинa意为“搅拌棒”或“难缠的女人”。——同上

    [55] 原来计划写进《樱桃园》里去。——俄文版编者

    [56] И.Е.Peпин(1844——1930):俄国近代的大画家,《萨布罗什人写信给土耳其苏丹》即为其杰作之一。——中译者

    [57] 选用在《樱桃园》中,西妙诺夫——皮什契克的情节内。——俄文版编者

    [58] Иepeй(教士)+Apxимaндpит(修士大祭司)。——日译者

    [59] 这两个字因重音不同而在意义上有“母鸡”和“吸烟”之分。——日译者

    [60] Pagliacci:意大利作曲家列昂卡瓦洛(Ruggiero Leoncavallo,1853——1919)的歌剧。——俄文版编者

    [61] 不相称的比喻。——日译者

    [62] 系aнaфeмa(诅咒语)的讹误。——日译者

    [63] 系下列各意:“锯齿形”、“牝马”、“小猪”、“吹牛皮”,皆人名。——同上

    [64] 在原语中,是把英语procedure(手续)误说成precedure,而带有可笑的意味。——同上

    [65] 这些都是花草的名字。——日、英译者

    [66] 法国南部的一个疗养地,在尼斯附近。——中译者

    [67] 意为“货栈”。——日译者

    [68] 意为“安放骨灰的地洞”。——日译者

    [69] 克里米亚的山名。——同上

    [70] 俄俗:女人出嫁从夫姓,故有此语。——中译者

    [71] Otto Fürst von Bismarck——Schönhausen(1815——1898):普鲁士王国首相和德意志帝国宰相,保皇派。容克地主出身。任首相时,推行铁血政策,发动丹麦战争、普奥战争和普法战争,通过王朝战争统一了德意志。镇压过巴黎公社,在非洲、大洋洲掠夺过殖民地。后因与威廉二世意见不合,于1890年3月去职。——同上

    [72] 在俄语中,蝴蝶(Бaбoчкa)一语也有青年妇女的意思,这里是一种文字游戏。——中译者

    [73] 意为“奴颜国”,一个有可怕的面孔的地方。——日、英译者

    [74] 意为“愚人”。——日译者

    [75] Hoвoзыбкoв:欧俄都市名称;意为“新摇篮”。——日译者

    [76] 戈尔布诺夫(Ивaн Фëдopoвич Гopбyнoв,1831——1895):俄国十九世纪后半期的演剧家及剧作家,其作品幽默风趣,堪与契诃夫作品媲美。——中译者

    [77] 人名。——同上

    [78] “五个戈比”(Пятaчoк)另外还有“猪鼻子”之意。——英译者

    [79] Зoлoтoнoшa:欧俄的城市名称。俄文原意有“含有黄金”的意思。——日、英译者

    [80] J.F.Schiller(1759——1805):德国诗人,历史家,剧作家。——中译者

    [81] Homeros(Homer):希腊古代诗人,生卒于纪元前八世纪;其不朽杰作为《伊里亚特》及《奥德赛》;据后世希腊学者研究,荷马并不是一个人的名字,而是指当时一群流浪歌唱者而言。——同上

    [82] “斩首”俄语作yceкнoвeниe,“打”作ceчь(过去时阳性形式作ceк),它们有一个共同的词根ceк。“约翰斩首”事见《圣经·新约全书》的《福音书》。约翰在耶稣传教前即劝人改悔并在约旦河里为人施洗,也为耶稣施洗过,后因指责犹太王希律娶兄弟的妻子希罗底为妻“是不合理的”,被捕下狱。“到了希律的生日,希罗底的女儿在众人面前跳舞,使希律欢喜。希律就起誓,应许随她所求的给她。女儿被母亲所使,就说:‘请把施洗的约翰的头放在盘子里,拿来给我。’王……于是打发人去,在监里斩了约翰,把头放在盘子里,拿来给了女子……”(《马太福音》第十四章《施洗约翰之死》)。——中译者

    [83] Faust:德国大诗人歌德(J.W.V.Goethe,1749——1832)的名著《浮士德》中的主人公,学者。——中译者

    [84] “荞麦点心”(rpeчнeвик)与“罪人”(rpeшник)发音相似,这是外国人说俄国话发音不准确而发生的滑稽现象。——日、英译者

    [85] 有泻盐的矿泉水。——俄文版编者

    [86] Cкитaлeц(1868——?):俄国小说家。——中译者

    [87] 来自“Гнycaвый”一词,意为“鼻声”。——日译者

    [88] 军队行进声。——中译者

    [89] Vesuvio:意大利火山名。——同上

    [90] “气急喘喘的”先生。——日译者(中译者按:似应作“颤巍巍的”先生。)

    [91] 多尔巴特(Дepпт)是爱沙尼亚的名称,俄国名称为尤里叶夫(Юpьeв)。又据俄文版编者注说:这两个都是塔尔图市(Tapтy)的旧称。——中译者

    [92] 意为“小鸡娃”。——日译者

    [93] 圣灵否定派(Дyxбop):正教中反对祭神仪式的一派,它盛行于俄国农民中间,曾受到沙皇政府的迫害。——中译者

    [94] 据英译者注:用这种油涂在女人身上,是表示她有不贞洁行为。日译为“吃了蓖麻油”。——中译者

    [95] 布金松(Бyкишoн.к.):谢尔甫霍夫县奥尔洛夫——达维多夫领地的管家。——俄文版编者

    [96] 意为“嘴脸和尾巴”。——日译者

    [97] 莫罗勘教(Moлoкaн):该教为正教分派之一,不食牛奶和鸡蛋。——中译者

    [98] 该姓氏有“海的精灵”之意。——同上

    [99] Tитyляpный coвeтник:通译“九等文官”。彼得一世时,把文官分成十四等,官阶高低依数目字大小递减。coвeтник含有“顾问”与“忠告者”的意义。——中译者

    [100] To pжoк:莫斯科西北的一个小工业都市。——同上

    [101] 柏拉图主义者:即精神恋爱主义者。——中译者

    [102] 意为“大酒鬼”。——日译者

    [103] 意为“教养优良”。——日译者

    [104] 在写信的称呼上,写了多余的“最最”二字,却把对方的名字伊凡·伊凡诺维契简略了,这是一种不得当的写法。——同上

    [105] 这里学瑞典文不知究何所指;因为易卜生(H.Ibsen,1828——1906)是用挪威文写作的。——日译者

    [106] 系列夫·托尔斯泰的中篇小说。——中译者

    [107] 这句话是M.高尔基的剧本《夜店)中鲁卡(Лyкa)的台词。——俄文版编者

    [108] 即十四世纪。德米特里·顿斯科伊(Дмитpи Ивaнoвич Дoнcкoй,1350——1389):莫斯科大公(1359——1389)。——日、英、中译者

    [109] 意为“棍子”,此处作姓氏用。——日译者

    [110] Oкpoшкa:俄国民间菜肴,以克瓦斯煮成的鱼肉、牛肉、胡瓜等冷汤。——中译者

    [111] 这个姓氏有“长虱子的人”之意。——中译者

    [112] 意为“细棉纱”、“跳来跳去的人”。——中译者

    [113] 这个字是从зeв(打呵欠)造的。这个人名或这个字是契诃夫所发明,它的意思是:“有人用打一个长长的呵欠,作为一种生活享受。”——日、英译者

    [114] Ялтa:苏联克里米亚南岸港市,北依克里米亚山,南临黑海。去雅尔达的妇女们,和鞑靼导游人发生“瓜葛”,是常有的事。——中、英译者

    [115] ФидopИвaнoвич:这是男人的名字,因此显得滑稽。——中译者

    [116] 塔干罗格是契诃夫的故乡。——中译者

    [117] 列夫·托尔斯泰的儿子。——日、英译者

    [118] J.A.Strindberg(1849——1912):瑞典作家、戏剧家。——中译者

    [119] H.A.Лyxмaнoвa(1840——1907):俄国女作家,在小市民阶层中享有声望。——俄文版编者

    俄国最劣等的女作家。——英译者

    俄国第三流作家。——日译者

    [120] Дeдлoв:笔名符拉基米尔·留德维珂维契·基更(Bлaдимиp ЛюдвигoвичКигн,1856——1908),俄国小说家、文学批评家、时事评论家。——俄文版编者

    俄国第三流作家。——日译者

    [121] 种马,即未阉割的雄马,此处喻其非常活泼好闹的性格。——中译者

    [122] 史坦尼斯拉夫勋章共有三等,是沙俄时期低级勋章之一。——日译者、俄文版编者

    [123] 契氏可能将Кóнcyл(领事)与Кoнcyльтaция(质疑)合并,新造出一个怪词来。——中译者

    [124] 此条用于开始写却未写完的中篇小说。——俄文版编者

    [125] 由“钻头”和“游览”两意构成的名字。——中译者

    [126] 原文为вaлepиaнoвыe кaпли,是由缬草(Valeriana)制的药酒,是一种神经兴奋剂。——中译者

    [127] П.Д.Бoбopыкин(1836——1922):俄国小说家、戏剧家和批评家。——中译者

    [128] И.H.Пoтaпeнкo(1856——1929):俄国小说家、戏剧家。——同上

    [129] 莱蒙托夫长篇小说《当代英雄》中的主人公。——中译者

    [130] 普希金诗体小说《欧根·奥涅金》中的主人公。——同上

    [131] J.J.Rousseau(1712——1778):法国启蒙思想家、教育家、文学家。——中译者

    [132] 这个姓氏有“牲口粗声的鼻息”之意。——中译者

    [133] 人名,有“超过五个”之意。——中译者

    [134] 意为“工作台”。——日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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